5月9日,國家發改委宣布自次日起下調成品油零售價格,汽油和柴油的下調幅度分別為330元/噸和310元/噸。這次年內油價首次下調背后,是呼之已久的成品油價格改革迎來新的進展。
《中國經營報》記者獲悉,上海期貨交易所已經研究了近10年之久的原油期貨草案首次曝光,市場期待這將有助于推動國內成品油等能源體系價格改革加速。目前,中石油、中石化和中海油三大石油公司幾乎壟斷了了國內原油的產出,這對原油市場化改革構成直接阻力。中國石油(601857)大學中國能源戰略研究中心主任王震坦言,“國內原油和金融市場均未開放”,換言之,成品油價格改革加速與推出原油期貨,至少在目前看來,仍然難言順利。
油價下調或為市場倒逼
發改委調整油價貌似被“倒逼”背后,則是現有成品油價格機制存在嚴重弊端。
5月8日下午,國家發改委價格司召集會議,根據以往慣例,或是下調成品油零售價格的信號。更早一些時間——5月4日,中國石化(600028)率先下調成品油大區調撥價。其中93號汽油下調100元/噸,97號汽油下調300元/噸,柴油下調50元/噸。
值得一提的是,“兩桶油”(即中石油與中石化)一般都在發改委調整國內成品油之后,才被動調整調撥價。中國石化如此積極的下調行為尚屬首例,也被市場解讀為成品油價格調整在即。
調價的征兆不僅于此。5月7日,國內華東、華南、華北、西南、西北集體出現單噸放量超過100元以上的批發價跌幅,其對零售的倒逼效應則直接源自國際原油價格于5月4日的一次接近4%的暴跌。
5月4日,美國勞工部公布該國4月份非農就業數增加11.5萬人,勞動參與率則為63.6%,創1981年12月份以來最低。一系列數據引發市場對美國經濟增長前景的嚴重擔憂。旋即國際原油價格當日暴跌4.05美元,單日跌幅接近4%。
“‘兩桶油’罕見自覺下調,尤其是他們早于發改委自行下調批發價,導致5月8日大家一致預期9日國內油價會下調。”卓創資訊成品油分析師劉峰認為。
但從深層次看,發改委調整油價貌似被“倒逼”背后,則是現有成品油價格機制存在嚴重弊端——不能及時反映國際油價的變化。
金銀島、中宇資訊等多家專業機構分析稱,國際原油價格一日波幅就接近4%,顯然這對中國現行成品油定價機制是莫大嘲諷。另一方面,國際油價下跌利好新機制推出,也為國內推出原油期貨等新的價格干預工具提供了良好時機。
原油期貨源自上層推動
在圍繞投資者準入設計時,初步考慮要充分吸引國際石油巨頭入場參與,但對于境外個人投資者,將不予準入。
與成品油定價新機制千呼萬喚不出來一樣,原油期貨這一可能會加速推出的價格干預工具,也是雷聲大雨點小。
今年1月,國務院總理溫家寶總理在全國金融工作會議上明確指出,“穩妥推出原油等大宗商品期貨品種和相關金融衍生產品。”隨后,證監會主席郭樹清指出:“要從國家經濟戰略的高度,抓緊建設原油期貨市場,逐步增強我國在國際市場上的定價能力。”
至此,在上海期貨交易所(以下簡稱“上期所”)和大連商品交易所先后研究了長達10年之久的原油期貨,第一次在政府最高層得到確認,露出提速的曙光。
5月3日,上期所在一次期貨行業內部培訓會議上,也第一次公開透露:由該交易所牽頭草擬的原油期貨標準合約草案已經形成。據此有分析師預計國內原油期貨最快有望在今年10月份就推出。
公開信息顯示,原油期貨合約草案規定交易單位為100桶/手,將采取保稅油庫保稅交割的交割方式,原油期貨的每日的漲跌停板設定為5%,最低保證金為合約價值的7%,合約的交割月份則延長到了1~36個月,遠長于現有期貨上市品種的1~12個月。
不過,該草案中仍有原油期貨的計價和結算方式等兩項重要問題未能明朗。記者從權威人士處獨家獲知,早先上期所圍繞計價方式,分別設計了以美元和人民幣為主的兩套方案,相對應在結算方式上,交易所也將圍繞參與方是國內企業(投資者)還是境外企業這一主體,來限制是以美元結算還是以人民幣結算。
接近上期所研發部門人士稱,在圍繞投資者準入設計時,初步考慮要充分吸引國際石油巨頭入場參與,但對于境外個人投資者,將不予準入。這一點,從上期所合約草案對原油品種的選擇上,也可見端倪。草案顯示,合約標的為中質含硫原油,但具體交割油種將由交易所另行規定。據卓創資訊原油分析師呂斌了解,目前共有8個原油品種符合國內原油期貨的交割標準,其中包括伊拉克、阿聯酋等國的7個國際油種及國內勝利油田的油種。
呂斌稱,直接引入境外投資者并有望采用美元計價,這與國內其他大宗商品不同,意味原油期貨將是中國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全球化投資品種。
呂斌亦坦言,盡管原油期貨推出事宜明顯得到了國家最高層的“關照”,但中國的進口原油市場尚未開放,沒有原油貿易進口權和配額的企業將無法參與保稅交割,所以預計在中國推出原油期貨的初期,市場的參與方將較少,主要是以中國石油、中國石化為代表的國有石油公司,國內的期貨公司和國外的石油公司投行為主。
體制壁壘掣肘深度改革
“無論金融壁壘,還是原油進口權、開采權等行業壁壘,都可能讓中國原油期貨的價格形成、價格發現功能難以完善,甚至在未來5~10年內,這些問題都難以完全解決。”
成品油價格如何改革,原油期貨何時推出,這兩個能源領域的老大難問題,都與頑固不化的國內現行能源企業自然壟斷體制密不可分。
“以成品油價格改革為例,過去幾年,‘兩桶油’屢屢‘制造’油荒,通過調整檢修時間、柴油汽油產出比例等手段,也屢屢迫使國家發改委在價格上調問題上就范。”一位不愿具名的某石油公司經濟研究院資深人士指出,包括能否順利推出原油期貨等問題在內,都將受到體制問題的嚴重掣肘。
他表示,“兩桶油”不僅牢牢控制著國內最大的煉油基地和銷售終端,還有權利人為選擇買哪里的原油,煉多少成品油等一系列問題,因此能源領域的深層次改革將困難重重。
不過,在王震看來,原油期貨未來一旦推出,對國內石油巨頭本身會構成利好,即其不僅擁有了最近距離的套期保值平臺,還可能利用自身巨無霸的優勢在資本市場捉對廝殺。
因此王震預計,在最高層明確要推出原油期貨的背景下,可以想象“兩桶油”肯定會積極支持并參與。
王震認為,目前中國已經超過美國成為全球最大能源消費國。然而消費和進口持續增長,卻未能提升中國在國際石油市場上的影響力。
近些年,中國的石油價格還在被動地受制于國際原油市場,卻沒有反映中國自身市場的供需狀況。另一方面,國際市場油價的暴漲暴跌對中國經濟運行造成了嚴重的負面影響。
他舉例稱,紐約商品交易所的WTI輕質原油期貨合約和倫敦北海布倫特原油期貨是全球油價的基準,但是這些原油期貨越來越走向“區域化”,即主要反映的是美國和歐洲的石油供需及經濟狀況,而整個亞太地區卻沒有形成有影響力的原油期貨價格。
所以中國建立原油期貨,在爭奪自身原油定價權的同時,也將為整個亞太地區建立一個權威的原油基準。
故此,在王震看來“兩桶油”定當支持原油期貨推出。“但是主要的障礙還在于金融體制。”王震直言不諱地說,相對于原油市場的壟斷,中國現有金融體制的“閉門發展”,更加影響原油期貨發展。他表示撇去國內的石油市場壟斷不說,原油期貨主要將被設定為一個國際化投資品種,目的就是要讓國際市場參與。
但由于中國的資本進出受到限制,人民幣無法自由兌換,人民利率也沒有市場化,這會對國外投資者的參與構成消極影響。
“體制壁壘是個大問題,”卓創資訊等機構的分析師亦指出,“無論金融壁壘,還是原油進口權、開采權等行業壁壘,都可能讓中國原油期貨的價格形成、價格發現功能難以完善,甚至在未來5~10年內,這些問題都難以完全解決。”